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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末日堡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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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末日堡壘

當天晚上,我們為如何處置三土三人爭論不休。

通過後來的交流,我們知道除了三土,另外那兩位姑娘,一個叫張依玲,一個叫蕭潔,張依玲年紀稍大,是博物館的研究員,三土的助手;蕭潔則還是在校大學生,感染者爆發時剛好在博物館實習,命大逃過一劫。

我們現在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。三毛和猴子一致認為應該放他們三個出去,理由是那幾個摩托車手遲早會回來的,那樣的人,我們可惹不起。老呂則一再堅持應該把他們留下,他說這三個菜鳥只要走出這道圍墻,怕是一個晚上都過不去,要是萬一被食人族給抓住,難免會洩露我們的基地,後果不堪設想。

我覺得都有道理,收留他們危險,放出去更危險。而那三人,倒是壓根不想留在這裏,他們在那麽舒服的地方藏了半年,並不知道外面的險惡,而且對我們這群他們眼中的野人,也充滿了不信任,即使已經相處了半天,三土還是牢牢地把兩樣古物帶在身上,張依玲和蕭潔看我們的眼光還是躲躲閃閃,好像是被土匪抓上山的壓寨夫人。

我們爭執不下,只得先吃飯。

晚飯照例是大雜燴,碎米粥打底,加上一些白菜葉子、土豆胡蘿蔔塊,撒點鹽巴,熬成稀糊糊的一大鍋,我們每人盛了一碗,在爐子邊找地方坐了吸溜,陳姨給三人也盛了粥,三人道過謝,也接過去吃。

我原以為他們在博物館好吃好喝的,對這豬食似的食物一定不喜歡,可沒想到三人呼哧呼哧地狼吞虎咽,蕭潔一邊吃一邊還哼哼唧唧地咂嘴,顯然覺得這雜燴粥非常美味。

“不是說有肉吃嗎?你們這是餓了幾天了?”猴子捧著飯碗愕然地問。

“肉是有,可我們已經幾個月沒吃上蔬菜了!”三土一邊吞咽食物,一邊含糊不清地回答。

“是整整半年了!”一會兒的工夫,張依玲已經把自己手裏的一大碗雜燴粥吃完,補充道,“超市冷庫裏什麽都有,就是沒蔬菜,每天看到肉,臉都發綠光。”

“是啊,沒菜吃比沒肉吃要難受得多……我那三個多月,光吃方便面了,嘴裏長了一溜水泡。”同樣深有感受的楊宇凡一邊把小凱西流到胸口上的粥抹掉,一邊極力讚同。

“因為缺乏維生素!”蕭潔也吃完了自己碗裏的雜燴粥,意猶未盡地看看鍋裏,只見鍋底已經被陳姨刮得幹幹凈凈,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。

吃飯大概是最能增進人和人之間情感的一種方式了,寒冬的夜裏,一碗熱乎乎的雜燴湯下肚,身體帶著房子裏的氣氛都活泛融洽起來。特別是兩位姑娘跟楊宇凡,因為年齡相近,共同話題也多,三人帶著小凱西在房間一角竊竊私語,不時發出一陣刻意壓制的歡笑聲。

馮伯特意往爐子裏額外加了幾塊柴火,延長了今天的取暖時間,又煮了一壺開水,用我們搜刮來的一餅“97年老班章”沏了一壺濃茶。除了放哨的老呂和早早上樓的陳姨,我們幾個和三土一人捧著一杯熱茶,都圍著爐子坐在一起。

此時夜色四合,室外溫度又降到冰點以下,融化的雪重新凍上,雪層不再松軟,變得如冰塊般堅硬,道路愈加得濕滑難走。冷風不斷地從門縫灌進來,嗚嗚地響,每每掃過我們的後背,每個人都把脖子一縮,往爐子邊靠得更近。這一爐微火,似乎成了天地間唯一的熱源,抵住不斷逼近的寒冷。

這樣的寒夜,我們自然不好意思再提讓三土等人走的話,三土也沒了要走的意思,大家都知道,在這樣的天氣走出門外,就算不碰上感染者和食人族,也肯定堅持不到第二天。

“這是起了烏風凍了……我活了這一把年紀,沒見過這麽冷的天兒……”馮伯呷了一口茶,看著已經被白鐵皮堵死的窗戶,幽幽地說道。

這麽冷的天也有好處,那群摩托騎士應該也不會出來活動,我心裏暗自思忖,起碼今晚是安全的。

“我記得省博物館在市中心啊,你們是怎麽逃到這兒來了?”猴子朝三土揚了揚下巴問道。

三土疑惑地擡起頭看著猴子,眉毛揚起,嘴唇微張,似乎是不知道猴子在問什麽。

猴子聳聳肩繼續問:“我是說,你們路上沒碰到感染者?”

“沒……沒有……”三土搖著頭回答。

“奇怪……”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,省博物館所在地是錢潮市的腹心地帶,應該有成群結隊的感染者,三土他們幾個,一沒體力二沒技術三沒經驗,按理是不可能逃到這麽遠的。

“難道這感染者也怕冷?”猴子嘟噥著說。

“可能是……”我點點頭,捅捅身邊的三毛說,“哎,咱們是不是好幾天沒在路上見著它們了?”

“呃……啊?”三毛渾身打了個激靈,一下子坐得筆直。

我扭頭看看他,只見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,不住地往張依玲和蕭潔那邊瞟,我知道這家夥是受了下半身控制,看見漂亮姑娘便成一根筋只受欲望支配的“感染者”。

“哦,呵呵……走神了,阿源你剛才說什麽?”三毛掩飾地打著哈哈問。

幸好三土和猴子一起坐在我們對面,隔著微弱的火光,他並沒有察覺三毛的色相。我無奈地搖搖頭,只得又說了一遍:“我說是不是好多天沒在路上看到感染者了?”

“咦?好像是這樣。”三毛撓了撓頭,思索了一下又說,“似乎是這場冷空氣下來以後就沒見過了。”

這下大家都來了興趣,七嘴八舌討論起來。

“會不會感染者不經凍,已經全凍死了?咱們還在這挨!”三毛猛地拍了下大腿說。

三土伸出手擺了擺說:“那不可能,我們今天剛見過很多呢。”

我想起剛才三土說的打開超市隔離門引感染者進博物館的經歷,和猴子三毛一起重重嘆了口氣,雖然知道這樣的幻想不切實際,但如此迅速地破滅,還是讓人扼腕嘆息。

“按照城市保衛戰之前的官方說法,人類是感染了索拉姆病毒才變成了感染者,會不會是這種病毒對低溫的耐受力不高,所以感染者都到室內避寒了?”猴子猜測的稍有點道理。

“有這個可能……”三土點點頭,喝了口茶繼續說,“大部分的細菌病毒都不具有太強的耐熱耐寒能力,所以咱們生病了才會發燒。”

“有點道理,今年冷得這麽邪性,難道是老天爺在幫我們?”猴子又說。

“哼!”我冷笑一聲,“老天爺?這災禍沒準就是老天爺降下來的呢!”

“再說這冷……”我呷了口茶繼續說,“絕對溫度也不比往年冷多少,溫度計上也才零下七八度,一是因為咱沒了空調暖氣,二是身上臟,感覺上更冷了,還有現在人類活動少了,各種機器啊、汽車啊、家用電器啊都不轉了,城市沒了熱島效應就更冷了。”

“陳源叔叔,那這個感染者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?”我身後突然傳來小凱西奶聲奶氣的聲音,我回頭一看,只見楊宇凡和兩位姑娘也搬了椅子湊過來,小凱西跟三個大哥哥姐姐坐在一塊。

“這個……”我想起在那個山谷中神秘的科研試驗所的經歷,沈吟了一會兒,最終嘆了口氣說,“叔叔也不知道。”

“哦……”凱西失望地應了一聲,低下頭沈默了一會兒,然後很輕聲地嘟噥了一句,“他們還會好起來嗎?”

我心裏一痛,想起我們在那所學校找到小凱西的經過,當時她和另外幾個孩子被關在一間教室裏,教室的門被好幾把鎖牢牢地鎖住,應該是大人們知道自己已經被咬,為了保護孩子才把他們關起來。我們在清理掉教室外面圍著窗戶嗷嗷號叫的幾個感染者之後,打開門才發現奄奄一息的小凱西,當時其他的孩子已經全都餓死了,只有小凱西是靠吃自己和別人的排洩物才堅強地活下來。

我難以想象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是怎麽度過那幾天時間的,食物一點點被吃光,身邊的夥伴一個個地死去,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變成恐怖的感染者在窗外徘徊,呻吟號叫……

我不禁攬過小凱西的頭,在懷裏靜靜地抱了一下。所有人都沈默了,小凱西似乎也知道答案,在我懷裏沈默了一會兒,眼圈紅了一下,但還是硬生生地止住眼淚,只是不再像剛才那麽活潑了。

“咳咳……”這時三土輕輕地咳嗽兩聲,似乎是想轉變一下此時的氣氛,“關於這件事,我們幾個同事在博物館裏曾經做過幾個推演——我們認為,在危機爆發前,肯定是有人知道這事的,而且做了很多準備!”

“哦?為什麽這麽說?”我心裏一驚,暗忖難道這三土也知道些什麽,連忙問道。

“因為在危機爆發前,整個世界都有很多奇怪的事情發生,現在想起來,似乎都跟感染者危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。”

“第一……”三土掰著手指頭娓娓道來,“國際油價恐怖暴跌!短短的一兩年時間,從一百多美金一桶,跌到四十多美金一桶!這在化石能源日益枯竭但消耗迅猛增長的時代,簡直就是不可思議!”

“不是說這是美國開發了頁巖油技術造成的嗎?”我插了一句。

三土擺擺手,咽了口唾沫說:“試想一下,如果你是做生意,你是希望你的產品貴好,還是便宜好?毋庸置疑,肯定是價格越高越好嘛!如果一個商品,在市場上已經供過於求了,價格不斷下降,可是你還是加大馬力不顧成本地生產,這不成傻子了?”

我不禁點了點頭。

三土更來勁了,揮舞著手繼續說道:“當時的產油國就是這樣的傻×,我記得當時歐佩克幾次出來澄清,說即使油價如此下跌,也不會減少原油產量!”

“第二……股票……”三土咂咂嘴看著我說。

“嗯!”我點著頭回答,“我還虧了不少呢。”

“就是這樣!”三土興奮地低喊,“那個時間段,世界上所有主要的經濟體都經歷了詭異的經濟波動,比如說日本,日元經歷了1985年廣場協定之後的最大跌幅;歐盟,歐債危機,連西班牙、意大利這樣的國家都差點破產!美國稍微好點,但是他們的納斯達克,也莫名其妙地暴跌,跌幅竟然超過50%!”

“這些,都是發生在感染者危機爆發前兩三年之內的事,為什麽?因為上層需要大筆的資金!”三土自問自答道,“股市和匯市,永遠都是籌集資金最快的渠道,從7000點跌到2000點,要蒸發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錢?這些錢最終都去了哪裏?”

“第三……這個就更離奇詭異了……”

“什麽!”這次不僅是我,連三毛猴子和楊宇凡都驚呼出聲,只有馮伯和兩位姑娘沒什麽太大的反應,馮伯是因為聽不懂,張依玲和蕭潔大概是早就聽過三土這套言論,見怪不怪了。

三土似乎很滿意我們的反應,咧嘴笑了笑又說:“是的,美國儲存在諾克斯堡地下金庫,包括全世界各國寄存著的大量黃金,已經神秘失蹤了!”

“你……你為什麽這麽篤定是黃金失蹤?”猴子搶著說道。

三土點點頭補充道:“因為有很多跡象表明美國黃金已經失蹤,事實上,從20世紀50年代艾森豪威爾任期之後,美聯儲的黃金庫存就從來都沒有接受過審計!”

我們都瞠目結舌,我暗忖如果這是真的,當初不可一世的美元,竟然是建立在一個虛無縹緲的空殼之上的!

“這些黃金,最終去了哪裏?”三土又緩緩地說道。

“還有更蹊蹺的!”三土再道,“在感染者危機之前的兩三年內,有大批的金融家、銀行家意外死亡,而死因大多是自殺,這是一份流傳在暗網上的匿名黑客公布的名單,這樣的數量和密度,絕對不可能是意外造成的,那麽,是誰殺了他們?又是為什麽?”

我被三土接連拋出的問題壓得幾乎窒息,似乎隱藏的真相正在慢慢浮出水面,而這個真相看起來是那麽驚世駭俗。
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:“你的意思是,在感染者危機之前,有人抽走了大量的金錢,悄悄做了準備?”

“但這個準備似乎沒什麽大用場……”三土點點頭說,“可能感染者爆發得太快,準備還沒做好。”

“會不會是像《2012》電影裏那樣,各國出錢,在咱們國家建造了那種末世大方舟?”三毛突然說道。

“你傻嗎?”我拍了一下三毛的後腦勺,“現在又不是發大水,建方舟有屁用?”

“還真有這個可能……”三土擺擺手說,“不過不一定是方舟,也可能是一個巨型的地下基地或者別的什麽東西”

這下我們所有人眼睛都亮了,猴子甚至聲音都有些發抖:“你是說……”

三土沒等他說完便打斷他的話說:“是的,這個世上肯定還有一個地方,保留著人類文明的火種……我們叫他——末日堡壘!”

“有吃有穿……有水有電……”猴子不住地悠然神往,喃喃自語,“還有肉吃……”

“不僅僅是這些,還有大量的黃金、武器裝備、糧食種子等解決感染者危機之後可以讓人類東山再起的物資!”三土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,“而且還有大量的精英人才!”

“呂叔就是想帶我們去找這樣的地方。”張依玲突然插話說道。

“可是這末日堡壘在哪啊?”我搖搖頭說。

“莫非像電影裏一樣,在西藏?那地方地廣人稀,山路也難走,大規模的感染者潮過不去。”猴子插嘴問。

“不大會……”三土搖搖頭解釋道,“藏區一來地質條件太不穩定,二來交通太過不便,這麽大的項目,光運送物資就消耗不起。”

“我的猜測是兩個地方。”三土繼續說,“一是西部的衛星城,衛星城周邊被戈壁沙漠包圍,無論是感染者,還是心懷不軌的人類,想要攻進來都會很難!唯一的缺點是缺水,但是地下水資源很豐富,埋藏也淺……末日堡壘造在這裏,能節約很多工序,降低大量成本!”

“還有一個地方呢?”三土剛說完,我便迫不及待地追問。

“這第二個地方嘛……”三土扶了扶眼鏡,看起來學究氣十足,“我認為……”

“呂叔!”張依玲突然打斷三土的話,朝他連使眼色。

“啊?哦……”三土先是楞了一下,隨即反應過來,尷尬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,隨即閉口不言。

我們馬上明白過來,張依玲對萍水相逢的我們還是不太信任,不想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,這是人之常情。在這個時代,把生的信息透露給陌生人,自己卻被擠入了通往死亡的路,這種事情太常見了。

但我們還是感覺到異常的興奮,長久以來,我們一直都是在各種悲觀、絕望情緒中度過的,三土帶來的消息雖然僅僅只是推測,但毫無疑問給我們這群幾乎是在等死的人帶來了一絲希望,而希望,恰恰是現在這個時代最寶貴的。

當天晚上,我們所有人都開心不已,憧憬著末日堡壘。我看到小凱西在我們身邊不斷地跑來跑去,做出各種天真可愛的行為惹得我們哈哈大笑;我看到楊宇凡和蕭潔兩人都不停地偷偷瞄對方一眼,視線偶爾接觸,便馬上挪開,低下頭害羞的傻笑。第一次,我們這個潮濕、陰冷、了無生氣的基地裏有了一種溫暖團圓的氣氛。直到馮伯再也舍不得往爐子裏添柴,火燼燈殘,我們才依依不舍地結束了這次夜談。

晚上張依玲和蕭潔跟陳姨睡一個屋,馮伯和三土跟我們擠在一起。或許是因為精神過度興奮,我遲遲不能入睡,一閉上眼,就是各種關於末日堡壘的幻想,直到淩晨一點多,才進入夢鄉。

但我剛睡著沒幾分鐘,便感覺有人在輕輕拍打我的肩膀,一開始,我以為是天亮了三毛喊我起床,可勉強睜開雙眼,眼前卻還是漆黑一片,只模模糊糊感到一個人影俯身看著我,而這個人影身材嬌小,絕對不是三毛!

我幾乎被嚇得靈魂出竅,本能地張開嘴要大喊,卻不料這黑影迅速地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。

“噓……”黑影輕聲吐氣,我漸漸平靜下來,等我的視線慢慢適應,我看到Maggie Q正眼睛亮閃閃地看著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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